夏侯玄面沉如水,一行人自带的那一份贵族气,就足够把老头吓一跳了,老头哪里还敢怀疑什么。
“几位公子,小老儿方才只是去了趟市里,回来的时候,就被方才那人叫住了,他,他说,他是个游方诗人,最近写了首新诗,只要自己愿意帮他在市里传颂一下,这一包五铢钱,就都是我的了,小老儿真的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诸位公子,饶了小老儿吧”
府衙官吏虽也吃着皇粮,可是他们那点斗俸,连自己吃都不够,哪里还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因此,这些小吏就只能向下盘剥老百姓了,那老头一家平日里没少受恶吏的欺凌敲诈与盘剥,因此此刻十分惶遽,一股脑儿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人,生的如何相貌、何样口音?”
夏侯玄见那老者害怕,因此颜色稍微和悦了些,他继续问道:“还有,他教了你何样童谣?”
“那人,看起来,虽然模样清瘦,但却带着些,悍勇之气,虽然说的是一口洛阳雅言,但好像好像带着几分蜀中气,还有那人的诗,好听,也挺好记,刚刚不一会,小老儿就学会了,唱的是什么,赤阳映秋霜,转瞬即消亡。”
果然如此!
夏侯玄心中一凛,看来传谣之人仍旧还在许昌肆虐着。
“老伯,这些钱,我们不会要你的。”
“哎哟,谢谢、谢谢,谢谢公子。”
那老头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钱袋。
“不过,老伯要答应我们两件事情。”
夏侯玄说着,将那蜀锦钱袋中的钱,悉数倒在了自己手掌之上:“这个袋子,我们要收走;还有,那首新诗,老伯不可再传颂,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人谨记,小人谨记”
那老头双手接过那一捧小五铢钱,便如蒙大赦似的一溜烟跑了。
司马昭见状,有些不满:“夏侯哥哥,这老头身为我大魏子民,胆敢传谣,就应该绑缚起来,送到衙门去处置,为何还要放了他?”
夏侯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叹了口气说道:“小民难保。
你看看这位老人家,衣不蔽体,只能靠这点钱去养家,如果把他送去衙门,肯定会惨遭酷吏盘剥,甚至大刑伺候,倘若就此害了他性命,一个好端端的家,岂不就这样毁了?”
司马昭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有罪就该当受罚!
如若让我来判此事,就将这老头判个二十大板,而后,再将酷吏一一剪除!”
夏侯玄闻言,摇了摇头道:“昭弟所言差矣。
酷吏之所以横生,也是因其无钱养家,而之所以吏民都面临如此困境之因,就在于天下大乱,征战连年之故。
归根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乱世之下的可怜人罢了。
以玄之见,刑杀不如止乱,一旦乱世平定,天下四海的百姓黎民,就都可以安居乐业了。”
司马昭听了夏侯玄这番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没有反驳什么。
“走吧,先去府衙,见过许昌长,叫人按照那老者的口供,画影图形,在伺机找出不法逆徒吧。”
高珣整了整衣襟,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
卫烈取出米饵咬了一口,与高珣一同跟着毌丘俭而去。
“走吧。”
夏侯玄拍了拍司马昭的肩膀,跟着诸葛诞、毌丘俭,带着于桓、曹羲,继续朝着许昌府衙所在而去。
“还真应了那首《柏舟》啊。”
诸葛诞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接下来,恐怕真的是‘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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