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过啊。
别人家的小孩儿也这么难过吗?
黎江白不自觉的抬头看向窗外,恰好能看见隔壁小区的一扇窗户,那扇窗户后面没有小孩儿,只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黎江白看见那对老夫妻在阳台上浇花。
光落在别人家的阳台上,看上去是那么的暖,黎江白看着他们笑出的皱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别人家的小孩儿有没有这么难过他不知道,可他知道了别人家的夫妻能携手到老。
【作者有话说】
谢谢垂阅。
◇要住院了
秦茉俞发现自己不对劲是在黎江白三年级的那个寒假,一开始只是吃不下东西,就算吃下去了没多久也会吐出来。
一开始秦茉俞只以为是胃炎,随便买了点胃药吃着倒也管点用,她断断续续的吃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呕出了血才察觉出身体确实有了问题,去医院的路上秦茉俞胃疼的厉害,几近昏厥,满身的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裳。
那是个下雪天,风很大,秦茉俞将大衣裹紧,可冷嗖嗖的风还是穿透了湿润的秋衣,贴着她的皮肉卷走了体温,医院大门到门诊楼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但秦茉俞还是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挂号的队很长,每一步都走的很辛苦,面对护士的询问,秦茉俞的声音都在打颤,等待叫号的时候她瘫坐在长椅上,没多会儿又蜷缩起来,胃部如电钻般的拧痛让她呼吸都难,冰凉的座椅宛若雪上的霜,冷的她哆嗦起来。
那天秦茉俞做了很多检查,隔了个周末她才拿到报告,上面的各种指标她看不太懂,只知道身体应当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秦茉俞再一次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这次她看上去并不慌张,反而平静的让人觉得异样。
她反反复复的看着那几张报告,血常规不正常,她看着应该是有些贫血,粪常规也不正常,报告说她有点便血,这些秦茉俞还能明白些,可最后一张报告单上只有一串字母数字,秦茉俞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是个晴天,可这温度却降了不少,秦茉俞出门时多裹了条围巾,将她消瘦泛黄的脸遮了大半。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是快要下班的点,冬天天黑的早,路灯弥漫在街头,遮住了天上的星,干枯的枝杈上还有未落下的零星枯叶,迎着肆虐的朔风晃动不休。
秦茉俞站在医院门口,她一手捏着一打报告,另一手拎着一兜药,医生的嘱托一直响在耳边,盖过了往来的车流声,她刻意忽视却无论如何都忽视不掉。
“我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站在手术康复的几率很大。”
医生敲着键盘,不时分出一个眼神。
那眼神带着怜悯,又带着些许的无奈,不听劝的病人不止秦茉俞一个,医生见多了,他知道秦茉俞要是自己想不清楚,自己就算是劝破了嘴皮也没用。
很少有人能一下子接受自己的病情,尤其是这个病看似在意料之内,但又超出了想象,面对未知总会有恐慌,这种恐慌会逼着人后退,秦茉俞也不例外。
“那我儿子怎么办?”
秦茉俞随意的敛起报告单,从中挑出开药的单子,起身就走,“我要是住院我儿子得吓着,不行,我得再想想。”
“还想?”
医生倏然抬头,看着秦茉俞的背影出声制止,“你都没几个月活头了还要想到啥时候?早晚都得手术,早晚都得住院,晚那么几天你儿子就不怕了?”
医生不明白秦茉俞的想法,他只想救人,能多劝一句是一句,能多劝一个是一个。
“我也得想想咋跟他说啊,”
秦茉俞碰着了门把手,但没开门,“直接跟他说你妈要死了他不得吓死,这不是还能活不少月吗,就给我一段时间安抚安抚小孩儿,我惜命,肯定来做手术。”
说完秦茉俞不等医生再劝,开门便走,她将鞋后跟踩在脚下,踢趿着去了药房,医院里的灯一直是大亮着的,她迈出大门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医院门口大多时候都在堵车,但今天却是一反往常的通畅,兴许是雪地难行,路上的车都开的不快,道旁积雪被压的很脏,雪水沿着轮胎边沿漾了出来。
秦茉俞仰头看着路灯,干枯的枝杈将灯光分割,光反过来又将枝杈晕开,就像断了一般。
今夜天晴,但没有星星,月亮挂在遥远的天穹,好似还没有路灯亮。
看光看久了眼睛会有些不舒服,眼前起了一团团黑,将视线变得残缺,秦茉俞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接着搓了搓脸,围巾遮不住冷风,吹的脸也干,手一碰还有点刺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那天回来后黎江白已经做好了晚饭,熟悉的饭香将她的思绪从医院抽离回来,她深吸一口气,拎着袋子回了卧室,并没有吃饭。
那晚睡得也早,秦茉俞觉得很累,装着药的袋子就搁在枕头边上,卧室里没有开灯,客厅的灯光穿过门缝,她能听见黎江白一遍遍走来,而后又端着一个个盘子走去厨房,她听见油烟机一遍遍的开启,接着是黎江白敲门叫她吃饭的声音。
而今秦茉俞依旧躺在床上,双腿垂着,手边是一碰就能碰到的阳光,她躺在阴影里,宽大的睡衣将她本就瘦削的身体衬的愈发消瘦,泛黄的面色显露疲累,仿佛说几句话就能消耗她全部的力气一般。
耳边是油烟机的声音,隔了一道门,秦茉俞却听的很清楚。
自秦茉俞第一次看医生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半了,多出来的日子就像是她偷来的一样,在倒计时以外,不知什么时候会走到尽头,她很庆幸,却也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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