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千百种纠葛,说穿了,都是“求不得”
和“放不下”
。
圆不了当年旧梦,求不得十里春风,放不下年少时冷宫墙头惊鸿一瞥、凌霄花下偶一回眸……心不死、情难绝,往事便化作一把利刃,在人的胸膛反复穿刺,割得你鲜血淋漓,流淌出情殇如海……无论你是王侯贵胄还是天资道貌,这每一刀都是例不虚。
尤其是,无可挽回,悔不当初。
尤其是,人在红尘间,憾事已落黄泉里。
薛真卿赶着马车取道野径小路,姐妹两人随着马车颠簸摇晃,双胞兄长薛伯安身死前的眼神和祁阳宫里身披绯红喜袍另娶他人的赵凌云,两帧殷红底色的画面来回在薛真卿的脑中穿插切换、萦绕盘亘……
江城野郊的小路纵横交错,稍不留神就容易走错道。
薛真卿走神恍惚间迷了路。
头顶的积云灰压压一片,远方似有隆隆雷鸣,仿佛苍穹再也兜不住一场酝酿多日的大雨,眼见将要铺天盖地地落下。
若再找不到正确的路,今夜就要宿在野外。
雨天夜宿山野对壮年男子来讲都是件危险的事情,何况一个身上带伤、一个身怀有孕的薛家姐妹。
正在薛真卿一筹莫展时,野径上走来一个樵夫,她连忙下车,向樵夫拱手一礼,问道:“劳驾老哥,请留步,跟您问个路。
此去老君山怎么走?”
“老君山?”
樵夫放下柴担,诧异地问道,“这兵荒马乱的,小公子怎生要往老君山去?”
薛真卿:“哦,在下带着家眷,要去蜀郡投奔亲戚,怎料走岔了道,耽搁了时日,需走老君山近道,方能追赶上其他亲人。”
“诶!”
,樵夫连连摆手道,“小公子,这可使不得,老君山山道险恶、又有悍匪盘踞,宁可多耗时几日绕过老君山,也万万不可取捷径深入山中。”
说罢,给薛真卿指了大致的方向。
“多谢老哥。”
薛真卿向樵夫道过谢,亟亟策马,赶着车往老君山地界驰去。
“再耗几日,那便更追不上西楚西徙的队伍了……”
,薛真卿同长姐一合计,最终俩人决定还是冒险进入老君山,翻山追赶孝钦帝西徙的队伍。
姐妹俩各怀心事,长姐薛云岫急着与家人团聚,和父亲解除误会冰释前嫌;妹妹薛真卿则想完成薛伯安的遗愿,好好活下去,然后有能力去为兄长报仇,再则,隐约中她又不由得想与昔日恋人靠近点再近点,哪怕物是人非意难平,哪怕两人之间已再无可能。
与她们差不多时分先后到达老君山的另有三队人马,赵凌云的残部、追赶赵凌云的慕容峋,以及游学至此却遭逢西楚哗变困于此地的一个北魏公子和他的仆从。
时值仲春,老君山的草本虽尚未茂盛葳蕤,但嶙峋山石和四季不落的乔木依然遮天蔽日,时不时传出的几声猿啼隼鸣让这座当地人眼中的鬼山显得愈神秘莫测。
眼见赵凌云奔走逃逸的队伍消失在山林之中,好大喜功的慕容峋不顾当地人向导的劝阻,亲点三百精兵追入老君山,余部留在山外接应。
副将与他并行,提醒道:“三殿下小心,末将唯恐这是西楚的诱敌之计。”
“本宫自然知道,无需多言,且先随我擒了西楚的晋王,回宫领赏!
两位皇兄皆有军功,今番奇袭,二皇兄更是出尽了风头,本宫怎可甘居人后?”
说罢,便打马飞驰而去。
悬于山壁的山道益狭窄,往边上多迈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再难容得两匹战马并驾齐驱,副将还想再说什么,已被慕容峋远远地甩在了后头,心下倍感不安的他招呼后方军士跟上,兀自先行追赶慕容峋而去。
常年行军之人对地势于战局影响的预判总是惊人的精准。
副将的担心不久便被证实不是多余的。
“隆隆隆,咔啦啦”
一阵巨响之后,山坡上粉尘漫天,大大小小的山石滑落山坡,将一马当先的慕容峋同后面的三百精兵隔了开来。
胯下坐骑受惊,把慕容峋掀翻在地,高高抬起的前蹄踏落下来,他躲闪不及,执剑的右臂被战马生生踩断。
“三殿下!
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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