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时间,他又想不出该如何阻止赵峥往下说,更不明白自己的破绽到底在哪儿。
而赵峥也压根没给他沉思的时间,当即又拱手道:“如此一来,尸首身上的痕迹就解释不通了,试想,尸体倒下之后并无挣扎的迹象,而蜘蛛精的嘴又高于受害者,发力拉扯时,力道必然是从上而下。”
说着,他用袖子裹住自己的手,上前攥住了蛛丝的一端,地上的人皮立刻被拉的微微翘起左腿。
“诸位大人请看,这种情况下,尸体的鞋跟、脚踝等处,理应没有痕迹或者痕迹较浅才对,但事实上死者的鞋跟、脚踝等处的拖曳痕迹,非但不比背部臀部来的少,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这里,千户陶明德立刻上前查探,旋即惊喜道:“果然如此,尸体鞋跟脚踝处的拖曳痕迹反而更重——这证明拖拽尸体的发力方向,至少是与尸身平行,甚至还要更低一些!”
说话间,他忍不住抬眼看向陈澄。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陶明德身为陈澄在巡检司的副手,却知道陈诚最擅长的就是‘五鬼搬运法’,他所驱使的鬼怪无形无质,比起伏身去拉扯脚踝,直接遁入地下施为,显然更为方便隐秘。
而这也正好能够解释,案卷中伤口并无邪气遗留,缠绕脚踝的蛛丝上却有邪气的疑点!
高士奇显然也想到了一点,暗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此案确有……”
“等等!”
陈澄霍然起身,狠狠瞪了赵峥一眼,咬牙拱手道:“高大人莫听此子一面之词,那蜘蛛精乃是化形大妖,手段自非等闲可比,这说不定就是它的妖法所致!”
();() 高士奇见他漏了破绽,还打算继续一意孤行,忍不住蹙眉质疑道:“陈通判此言,不也是一面之词?”
“怎么?!”
陈澄半点不让,逼视着高士奇质问:“高大人难道敢打包票,此案就一定不是那蜘蛛精所为?!”
“这……”
高士奇语塞,他若是有这等担当,昨天又怎会明哲保身作壁上观?
而陈澄也正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才敢如此藐视上官。
但高士奇语塞,堂下的赵峥却并不受他威胁,再度朗声道:“正因为难以确定,所以才更应该彻查此案,而不是急于论断。”
“彻查?!”
陈澄猛地转身,如下山猛虎般瞪着赵峥道:“你这黄口小儿懂个什么?倘若错过了主动出击的机会,让那蜘蛛精趁着七月半在城中大开杀戒,届时你这竖子只怕百死莫赎!”
赵峥平静的与他对视着,反问道:“只要不拖到晚上,七月半当日出城降妖也不算迟,这期间正可彻查……”
“住口!”
陈澄点指着赵峥,怒斥道:“你这是在拿一城百姓的生死当儿戏!”
“呵呵~”
赵峥淡淡一笑,拱手道:“十年前罪臣刘福临一意孤行时,听说也是拿苍生百姓做由头。”
“你!”
“好了!”
高士奇见两人越说越拧,连十年前的旧案都翻出来,不得不出面喝止。
但他又不想粘锅,于是转头看向右侧:“许通判,你以为该当如何是好?”
钱谷通判许知行起身一礼,肃然道:“下官以为出城降妖的事情要早做准备,但案子也应当彻查,两件事情并行不悖,大可同时去做。”
这话看似在和稀泥,实则却在偏向赵峥——既然要彻查,那查清楚之前自然不能莽撞行事。
陈澄自然明白这一点,心中暗骂许知行可恶,自己明明已经安排他辅佐高士奇留守,偏他还要跳出来拖自己的后腿。
这分明就是在邀买人心!
他一咬牙,正欲疾言厉色的驳斥,千户陶明德也站出来附和道:“卑职以为许大人所言在理,两件事情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再然后是推官李农、北城百户赵立伟,总旗李德柱、南城总旗张彪,巡检司经历朱韬……
眼见城内文武官员几乎全都站出来声援许知行,陈澄情知大势已去,面如死灰的颓然坐倒,扼腕叹道:“微斯人,微斯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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