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管音乐的,竟然能节制一座卫府,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你要知道,这教坊里面有一座梨园,里面的艺人号称圣人梨园弟子,那么教坊使,差不多算是大师兄了,这地位不低了。
咸宜在听完陈琩的叙述之后,已经是咬牙切齿,脸上的戾气极重,像一头发了狠的母豹子:
“贱人就是贱人!
我怎么遇到的都是贱人,上赶着巴结太子,有什么好处?舔着脸给人做妾,不知廉耻的贱人!”
陈琩苦笑道:“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的说话方式?别总是将贱人挂在嘴边,小心哪天说漏嘴了。”
咸宜冷哼一声,怒道:
“你还能笑的出来,父皇已经让中书省拟了旨,张二娘要做太子良娣,你这么做,不是在跟父皇对着干吗?”
欸这你就说错了,父皇希望太子恶心我,又何尝不希望我恶心太子呢?
在他老人家眼里,只要不是惦记人家屁股下面那个位置,你怎么折腾都不要紧,陈琩想惦记也没机会了,但是太子肯定是惦记着呢。
那么谁在陈隆基的心里,才是王八蛋呢?
陈琩肯定不会跟自己妹妹解释这些,咸宜做事太冲动,不是说她没脑子,只是她习惯了先动嘴,再动脑。
张二娘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跪在父亲张去逸面前哭诉。
“女儿全完了,阿爷救我。”
得知详情之后的张去逸,也是怒发冲冠,直言要入宫面圣,求圣人惩处寿王,但是被张二娘给拦住了。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趁着册命还未颁发,您赶紧入宫求圣人收回旨意,让女儿让女儿嫁给寿王吧。”
张去逸一把年纪,还没有他闺女想的通透,主要是这辈子太顺了,在陈隆基的庇护下,压根就没人敢招惹他。
而他呢,也一直谨记母亲窦氏的教诲,和光同尘,不要攀附结党方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如今刚攀附太子,就出事了。
反应了半天,他算是明白过了,一阵长吁短叹过后,张去逸颓然的一屁股坐下: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招惹宗室,这世上,就属这一家人,最是心狠手辣,以前在十王宅,你没见识过,这下好了,人家刚出来,只是一个小招数,就把你这辈子都毁了。”
“阿爷别说了,您赶紧入宫吧,迟则不及,”
张二娘着急道:“若是册命送到少阳院,女儿才是真完了。”
她心里明白,这么大的事情,陈琩身边的那两个宦官肯定会第一时间入宫,自己的阿爷一定要抢在前面把事情说清楚,不是她贞洁有亏,是陈琩故意的。
太子早晚都会知道,所以一定要拦下诏书,不然就收不回了。
如果册命送入少阳院,届时陈琩只需一句话,太子一定会处死她,罪名叫污秽储君。
大明宫东侧,内教坊。
陈隆基右手握着一支鼓槌,正跟随着殿内的雅乐节奏,敲打在左手掌心。
这支鼓槌,伴随他已经二十多年,已经被盘的包浆了,材质绝对不算好,但这是人家的本命乐器。
擅作曲的大艺术家陈龟年,正在教习着堂内的坐部伎演奏《踏谣娘》,只是奏曲,并无舞者。
这个人,几乎什么乐器都擅长,又长于谱曲,所以职位在内教坊,是最高的,叫做音声博士,也是陈隆基的知音之一。
“慢!”
本在闭目享受音乐的陈隆基忽的皱眉,睁开眼睛望向那名坐弹琵琶的乐工:
“朕方才已经点醒你几次了,怎的还是出错?罢了罢了,拿来与朕。”
说着,陈隆基便上前索要对方琵琶,打算亲自下场教导。
他对梨园弟子,感觉比对儿子,好的太多了。
这时候,高力士进来了,只看对方神色,陈隆基便知道肯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事:
“你们继续演奏。”
陈隆基不想打断陈龟年他们排练乐曲,自己干脆出去,还亲自给关上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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