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晴好,书院的上空,有棉絮般的浮云飘然而过。
一只细细的小手从敞开的轩窗伸了进来,慎慎的放下一封书信,很快将手缩回。
待到窗内的书生抬眼一瞧,穿着麻布衣裳的小人儿已经走远。
午时,课毕。
韩绍清回到院落,看见案上搁着一封平整的家信,旁边还有几颗饱满的青皮李子。
他清淡地弯了唇角,抬手拿起书信慢慢展开,却现字迹娟秀婉约,显然不是祖父所书。
“暌违日久,别来无恙否?幸各事安适,足告雅怀。
许定于下月十九赴瑶城,探望吾舅,住西街银月客栈……兹际炎暑,希自珍卫。”
屋内异常静谧,过了许久,他手中仍握着这一张信纸。
明光从窗外透入,斜斜照在他沉静的眉眼上,也照进了他的心里。
纪府。
西厢的闺房里摆满了各种或竹制、或木制的香盒,大部分已经东倒西歪。
“这个好闻。”
蔡臻儿随手拿起一只盒子,用小香匙拨弄着,“是叫零陵香吧!”
“今儿天这么热,父亲还让撤了冰盆,简直毫无道理!”
纪萱抓过丫鬟手里的扇子,自己打起扇来,呼呼的风让她两颊边的青丝急促翻飞,也把旁边几只揭开盖子的香料粉末给扇了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无数细微的尘粒在空气里跳跃,房中瞬时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各类香料混合的气味,呛得人喉咙都要痒。
菀娘眉角使劲抽搐着,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别扇了……”
“哦,抱歉。”
纪萱后知后觉的停了扇子。
“咳,咳!”
蔡臻儿按捺不住的咳嗽起来,抖动的身子没留意撞到了案几,后者被撞得倾斜,一干香盒纷纷落地,摔了个七零八碎。
“真是抱歉!”
她脸含歉色。
丫鬟见状,连忙蹲下去拾捡,结果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菀娘对着满屋的狼藉,一颗心已然凉了半截。
申时,纪禹良下了马车,缓缓往宅子踱去。
行至影壁时,一名穿着古烟纹翠兰罗衣的女子拎了一只颇大的木箱正慢慢走着,蓦地见着了他,止住步,颔低眉道:“纪老爷。”
纪禹良心知她是贱内给女儿请来的那个劳什子调香师,语气不觉就有些淡:“慢走,不送。”
菀娘垂眸,朝他屈了屈膝,而后缓缓离去。
小暑之后,城里隐隐变得更加暵热。
“桃小姐,荷小姐,请用。”
小筠儿毕恭毕敬的将两碗奶酪樱桃端上桌,然后退了出去。
细瓷小碗中盛着脂玉一般的凝白,一颗颗殷红的樱桃点缀着,冒出丝丝不明显的凉雾。
李荷拿起小匙,舀了一大勺放入口中,顿时感到冰冰凉凉,酸甜爽口,美味得无与伦比。
“谁能告诉我,钊舅舅为何有家不归,要一直住在陶爷爷这里?”
她开始叨咕起来。
沈焱姿态悠闲的斜鉴在竹躺椅上,抬了一下眉,道:“不是跟你说过么,咱们酒铺东家的位子被你娘亲给抢了,他只好另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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