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姊姊你瞧,这朱缨即是崔缨之‘缨’。
彼乃许嫁女子所戴之物,戴之则意为心有所属,已有婚配。
新妇及昏礼后,其夫君亲为之去,谓为‘脱缨’。”
“是,明日礼毕,缨儿即已成人,不再是总角童子,很快也当许配人家了。”
我闻此言,沉默良久,别过脸去。
“还早着呢……”
蔡琰笑:“不早了,不早了,缨儿,你已十五,不久当作新妇,新妇若不知如何待人接物、如何侍奉舅姑,岂不为人耻笑?士族子女,生来便该为俗礼所拘,塑此华贵之躯。
不独因身份尊卑,此间之‘贵’,更非权势财富所能换也。
知书达礼,淑惠贤良,自成人间一股脱尘气派。”
“可朱缨注定是条羁绳,将女子困于夫家禁笼,自戴上那刻起,便摘不下来了!
缨儿不愿簪缨于头,只想簪缨于矛,走出绣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蔡琰对我的过激反应微微惊诧,敛起了笑意。
她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接着教我施诸粉黛。
平日里我都素颜面人,此番脂粉涂抹,反令我拘谨起来,我憋着愁容,生怕那些水粉掉落,只好强装欢颜:“阿姊,为何这世间女子偏要饰容?我不愿以此取悦男子,及笄成人后,我依旧不施粉黛,可成么?”
蔡琰冷笑:“谁谓女子严妆偏是要取悦男子?”
我顿时哑然。
蔡琰继续说:“‘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
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
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是故……”
我抢着说道:“‘是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这是蔡中郎的《女训》,琰姊姊,我读过了。”
“那你便该知我先前苦心规劝之言意了。”
我不语。
她继而温婉地将手臂搭在我肩头,揽着我一同在铜镜前照看。
像极了一幅恬淡清雅的汉服姐妹对镜图。
此时此刻,与蔡琰安安静静待在镜前的时光,是如此美妙,仿佛时间要永远停止在这儿。
倘真这般,该有多好。
“所谓取悦自我,意在你我生而为女子,居世多有无可无奈,但求心安,那男儿居世苦辛,你我也是无法通晓的。
只是自个儿须明白,女子不单要勤于洁面正容,更要重之修养心性,貌美固重,心美犹重。
不骄不躁,有坚贞不移之志,自是无愧怍于己心,又何必将须眉放在心上呢。”
那时候,我并不能完全领悟蔡琰的这番话语,只单纯理解为女子之美,不过貌美并加品德与学识,到底差了那一份为人处世的灵气。
有时,明明别人已经把道理摆在你面前,你竟也会眼睁睁望着自己遭受磨难,依旧对人事无可无奈。
原本是我要送蔡琰女性之赋,偏偏她先赋予我煌煌女训。
门外骤起一阵敲门声,文兰忙去开门,只见曹丕带着秦纯和曹节踏门而入,惊得我赶紧双手捂住了脸。
“见过夫人!”
曹丕等人行礼罢。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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