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一条逼仄的小巷内。
左右共错落六户人家,其中一处民宅,就是宋孟东的家。
“相公,别喝了……”
“滚……别来烦老子!”
“再来烦,老子打死你……”
宋孟东坐在堂屋里,面前桌面积着堆鸡架骨,他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喝得面红耳赤,泄着心头的苦闷和抑郁。
旁边挨骂的妇人低着头,默默收拾起桌下摔烂的瓷碗碎片,默默流淌着眼泪。
家里公公婆婆根本不管事,早早回房间睡觉,只有她伺候着宋孟东喝酒吃菜。
“凭什么?”
“他们都能进锦衣卫,就我不行……多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
“那天我要不喝酒,肯定能通过考核。”
“还有姜源,还不是跟我一样,都是外城泥腿子,他运气好被柳大人看中,我让陶成金去请他吃饭,他连面都不肯露,躲着我,不肯帮我。”
宋孟东喝了太多酒,面色酡红,骂骂咧咧的时候舌头有些僵直麻。
妇人伸手擦着眼泪,听丈夫抱怨,沉默着,不敢说话。
宋孟东突然把手中酒杯用力摔在地上,瓷器四分五裂,碎片弹射着飞出去。
“不行,我不能这么甘心任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宋孟东猛地站起身体,眼底浮现阴霾。
既然没办法再进入锦衣卫,就想办法去县衙衙门,投靠刘魁,至于投名状,他已经想好了。
姜源武力高强他动不得,但他知道姜源的家中有个未出阁的姐姐和老娘。
想到这里,宋孟东眼中的醉意,顿时烟消云散,变得越来越阴沉、森冷、狠戾起来。
他想到这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相公,你要去哪里?”
妇人眼泪婆娑,红着眼眶看着他的背影。
宋孟东连理都不想理会她,急匆匆穿过小院,拉开门扉,出了门,一路朝内城赶去,再晚一点,城门口关闭,他可就没办法进去了。
至于这个时候,不允许外城人进入内城,那都是上面的命令,实际操作起来,只要肯给钱,守城的兵役,都能网开一面。
宋孟东赶到城门口,交了一两碎银的保护费,顺利在城门关闭前,进入内城。
天色已黑,内城青灰色石板街道宽阔,此刻路道上鲜有行人,空空荡荡。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街道上翻滚起伏,又落下。
借着夜色,宋孟东沿着两侧商铺阴影笼罩处行走,虽然行贿了守城兵役进来,可若是遇到巡逻队,没有内城居住证明,轻则被拿光身上钱财,逐出内城,重则抓住县衙牢狱,等家里人拿钱来赎人。
有惊无险避开两只巡逻小队后,宋孟东绕过两条街道,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
夜晚,还能如此热闹的地方,除了烟花柳巷之地,应该没其他地方。
这里最大的青楼名叫红鸳楼,宋孟东听说,刘魁在红鸳楼有一個相好的花魁,几乎每日都会来这里喝酒留宿。
这并非什么秘密,县城内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花魁是他的禁脔。
红鸳楼正面是三层木制结构的建筑,中间搭建布置出巨大的舞台,四周则是座椅席位,有歌姬在舞台上曼妙起舞,弹奏琵琶。
房梁上垂落下一条条红色的绸缎,四处漂浮着胭脂香味,酒水菜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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