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敲门声响起,棋院一名小杂役,托着盏茶不等李泌传唤自己进来了。
小杂役看了眼案桌上的书信条子,将茶奉于李泌面前,抢先认错:“都是各种关系递上来的人情条子,知道掌院大人您不爱看,可我们也不敢不收,收了又得让您看到,没别的法子,只能隐于外、藏于内了。”
“隐于外、藏于内?”
他轻哼一声:“这个法子也是那些递条子的人教的吧。”
小杂役默默看了李泌一眼,仿佛在说年年如此,您心知肚明,又何必要躲?何必要问?
李泌御下一贯宽松,看那小杂役的表情,便知他有一肚子话此刻却不敢应答,叹口气,从小杂役捧着的茶托上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算是放过了此事。
小杂役深吸口气,又不待李泌支使,自己退了出去。
棋待诏算是翰林院最不起眼的小部门之一,文词待诏单划了出去,改称翰林学士,另建了翰林学士院。
书画待诏、医待诏虽说都隶属翰林院管辖,然而都另有别院往来活动。
剩下的僧道、经术、卜算待诏要么人员不齐,要么不适合于宫内办公,都不常在翰林院。
就剩个棋待诏离天子最近,每每被诏又能长时间的和天子独处,便成了长安各方势力安插自己人,争夺隐形资源的所在。
所以这看似寻常的招新一事才能让李泌如此头疼。
李泌抿了两口茶,起身,拿起那一摞书信条子出了厅堂,直奔翰林院外面而去。
南薰殿,玄宗放松的斜倚在榻上,一手枕着凭几一手摩挲着一个白玉三才环,象征着天、地、人的三个法环,两两相套,在玄宗的指间翻转,十指连心,如此活动指腕其实更为强健身心。
只是当下,任谁看那个白腻肥润的玉环,都难免浮想联翩。
李泌于不远处的胡凳上端坐,他的面前另置了一个台案,案上铺了一幅长字,他低默读。
“朕之兄弟,唯有五人,比为方伯,岁一朝见。
虽载崇藩屏,而有谈睽笑,是以辍牧人而各守京职。
每听政之后,延入宫掖,申友于之志,咏《棠棣》之诗,邕邕如,怡怡如,展天伦之爱也……”
李泌没有读完,抬头问向玄宗:“圣上是想让臣看这幅《鹡鸰颂》的字还是文?”
他有点明知故问了,但他此时就是想戳破玄宗的那一点小情绪。
玄宗停了指间的三才环:“这幅《鹡鸰颂》是朕多年前所写,近日又让他们找了出来。”
他停了会儿,语气中满是对往昔的怀念:“那一年入秋宫中飞来了近千只鹡鸰鸟,挤挤挨挨,同飞共落,十分的和睦亲情,令朕不由的念起五王同宅的岁月,于是朕叫来……”
他又说不下去了,看向李泌:“说说字,也说说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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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鹡鸰颂》是当年玄宗感怀他和宁王等兄友弟恭所作,现在翻出来……李泌看了眼玄宗,已是知命之年的人了,身体再强健,鬓染的再勤,精气神终归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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