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惟学年富力健,昏天黑地睡了两日便缓了过来。
又听闻沈澜来拜访过他,这才一大早便登门。
他敲开门,见沈澜今日着细葛直缀,青衫落拓,眉眼风流,便拱手笑道:“览弟这气色是越发好了,不像为兄,连考九日,如今是神思昏昏写时文,两眼黑黑见来人。”
沈澜轻笑。
心道此人戏谑旁人也就罢了,自己也不放过。
便顽笑道:“杨兄说笑了,如今龌龊不足夸,明朝看尽长安花。”
杨惟学被她逗笑,便正色道:“多谢览弟吉言。
为兄若有跨马游街的一日,必叫览弟旁观。”
沈澜一时愕然,笑骂道:“你跨马游街,风光至极时我不看,偏要看你被榜下捉婿,慌慌张张,夺路而逃!”
语罢,两人齐齐大笑起来。
只弄得不远处撑船的罗平志咋舌不已,只暗自将这些话记下来,届时还得学舌给上头人听。
两人笑了一阵,杨惟学道:“览弟寻我可有事?”
沈澜笑盈盈道:“考完了,我怕你一味操心何时放榜,便想着约你出去游玩一二,也好散散心。”
杨惟学心中一热,只觉这朋友当真没交错。
便朗声笑道:“九月才放榜,如今我有的是时光好消磨。”
说罢,只将手中川扇往外一指,便携沈澜出门去。
“这阊门乃苏州城内一等一的繁华地。”
杨惟学一个土生土长的苏州人,于苏州风物自然信手拈来。
听他言,沈澜环顾四周,大块青石砖铺地,街面宽阔,可容五车并行,桥下一泓河水,游船如织。
两侧亭馆密布,辐辏纵横,旗幌林立,密无间隙。
“览弟可要进去看看?”
杨惟学指着金福星画帮的旗幌问道。
沈澜见内里有几个直缀文人取了画正在交谈,只好奇道:“此地可是卖画的?那吴娘子家里似乎也是开画帮的。”
“不错。”
杨惟学点头:“常有商贾中人市画。”
语罢,又往前走了几步,是家骨董铺子,名唤清鹤斋。
沈澜见那楹联上提着“小门面正对三公之府,大斧头专打万石之家”
,便笑道:“这铺子口气还挺大。”
竟将客人定位在非富即贵的三公之家。
那杨惟学便笑道:“览弟不知,近来苏州兴起了新风气,只说苏州人,玩骨董,试新茶,方是透骨时样。”
沈澜只猜测约摸是新潮的意思。
杨惟学又笑道:“这家店叫清鹤斋,不仅贩骨董,想来也卖案头清玩,陆于匡的玉马,赵良璧的铜器,汪中山的玄香太守墨俱是名噪一时。
览弟若有意,便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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