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拙言盯着信息读了三遍,才懂,才信。
也许北风太寒,他的手指轻微颤抖,退出来,点开通讯录,花费近一分钟时间才按下庄凡心的名字,响了四五声,通了。
“庄凡心”
顾拙言叫。
怕那边的人不对,即使打通了,也怕传来关机抑或不在服务区的机械女音。
“嗯。”
庄凡心应。
那份恐惧并未消减分毫,顾拙言掉头返回宴会厅,说“夏老师发的信息,给我个解释。”
庄凡心回答“真的。”
顾拙言紧接着追问“你现在在哪儿”
庄凡心说“在家。”
顾拙言挂断了电话。
在理智湮灭情绪崩盘之前,他挂断了,一个问题都不想多问,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庄凡心挤牙膏似的回答和平淡无波的语调,像极了开刃的刀,慢慢地割,最狠最疼,也像脑后追来的风,真他妈冷得透彻。
顾拙言个子高,笔挺精神,穿梭在宴会厅的人群中颇为显眼,尤其周遭正推杯换盏,裙摆摇曳。
他步若流星地经过桌席,搁下未饮尽的酒,手腕一慌,高脚杯滚落桌边摔下,飞溅一片碎晶。
破裂的声音很刺耳,身边一小圈目光投过来,顾拙言无视掉,步伐依旧地朝出口奔去。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抓住他,是顾士伯,问他去哪儿,力道像要捏折他的骨头。
顾拙言说“我要去机场。”
他急躁,莽撞,合该一下子将顾士伯惹怒,然而眸中的委屈太盛,竟叫对方怔忪了一瞬。
他求道“爸,我要回榕城。”
顾士伯问“出什么事儿了”
顾拙言死咬着牙根,不肯说,因他也想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可他等不及了,挣一挣,压低嗓子威胁“不让我走,我只能再犯一次浑。”
钳制他的手掌稍微放松,不待顾士伯说下一句,他猛然抽身向外跑了。
冲出宴会厅,司机们都待在专门的休息室里,他找不到,便一口气跑到街面上打车。
今天最后一列航班是十点多,顾拙言在路上订好机票,回家取上证件,一口气没喘便往机场飞奔。
大门前只余一截汽车尾气,薛曼姿追出来,她从未见过顾拙言这副样子,慌得遭不住,谁拦便跟谁急,犹如一头丧失五感发了疯的兽类。
纵然担心,可薛曼姿到底经的事多,先安排司机去机场照,再联系顾士伯,让对方和顾平芳那边先瞒住,免得老爷子记挂。
都安排妥当,她理一理情绪给薛茂琛拨去电话,句一问,原因自明。
高架上夜雾缱绻,风都吹不散,顾拙言催赶得司机几乎发火,一到航站楼,他摔上车门跑进去,迎面屏幕上消息滚动,几列航班因天气原因延迟起飞。
顾拙言到飞往榕城的航班号,顿时头痛欲裂,找到服务台,扒着台面拧眉眦目地问,天气怎么了延迟多久起飞能不能给个准确时间
地勤见惯难缠的旅客,一遍遍说明,却始终没按下呼叫安保的按钮,因为发觉面前的少年要的根本不是解释,吵嚷也渐渐变成恳求,他要走,要飞去榕城,多等一刻像是要了他的命。
顾拙言歇斯底里,东南西北的过客都引颈注目,他闹腾,笑话他疯癫,甚至有人举着手机偷偷拍照。
家里的司机赶过来,挡了镜头,将人群哄散,揽住他的肩膀朝远处溜达。
你从小到大,何曾这样过啊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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